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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的雪

□ 文心雕龍

　　早上起來，拉開帷幔，映入眼簾的便是銀裝素裹的景象。房前屋后，大街小巷，被一層薄薄的白雪覆蓋，像是進入童話世界一般。

　　門前月季花的葉子早已掉光，只留下許多圓圓的果實。尋常時候，很少會有人關注它。今天的果實卻分外吸引眼球，纖細的枝條上，一個個圓潤鮮活的身影披著一層晶瑩剔透的雪花，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。

　　在銀白色的世界里，偶爾也能看到一兩片綠葉，冰冷蕭疏，在寒風中透出幾分剛毅。

　　玉蘭這時候已經徹底冬眠了。高高的樹尖上，一顆顆緊緊包裹的蓓蕾，在冰雪下頑強地挺立，仿佛在向世人訴說春天的故事。

　　北方的冬雪雖然沒有西湖斷橋殘雪的嬌羞嫵媚，也沒有長沙橘子洲頭江天暮雪的婉約清麗，更沒有“窗含西嶺千秋雪，門泊東吳萬里船”的詩情畫意，但北方的冬雪一望無際，粗獷豪邁，蕩氣回腸。

　　不說那燕京八景之一的西山晴雪，也不說北國風光，千里冰封，單是韓屯霧凇、漠河北極、林海雪原，就讓你心生向往，聞雪生情。

　　有雪的日子，千街若洗，萬巷空靈，就連聲音都具有穿透力。一場冬雪，蕩滌了城市，濕潤了鄉村，賦予了山野靈性。就連那些枯枝敗葉，在雪的覆蓋下，仿佛都具有了生命力。

　　雪，覆蓋了秋天的最后一片落葉。雪，白皚皚地鋪滿了一條條通向春天的路。窗外，雪花漫舞，飄飄灑灑；屋內，燈火通明，溫暖如春。這時候，圍著火爐，呷一口家鄉的老酒，自斟自飲，獨享那一份寧靜，在微醺中進入夢鄉；或是溫一壺烈酒，與親朋好友在酣暢淋漓中敞開胸懷，吐盡心中的郁悶與不快。如北方的雪一樣來得壯觀豪邁，從容大氣。

　　我忽然記起韓愈的春雪那樣輕靈曼妙：“新年都未有芳華，二月初驚見草芽。白雪卻嫌春色晚，故穿庭樹作飛花。”白居易的夜雪極具畫面感：“已訝衾枕冷，復見窗戶明。夜深知雪重，時聞折竹聲。”原來冬雪遇上詩，竟是如此這般驚艷，這般出塵脫俗。

　　雪，下在窗外，也勾起我對雪的回憶。當年松遼石油會戰，我在吉林一干就是5個冬季。東北的雪，不像南方隨下即融，一旦下了，便要到來年開春才能融化。一場接著一場，把整個東北完全覆蓋在冰天雪地之下。我們常常在沒膝深的雪地里艱難地前行，丈量著東北的每一寸土地。

　　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，恰逢天空有一輪明月，雪月爭輝，交相呼應，將大地染成銀白色，整個世界便如夢似幻一般，充滿了安詳、寧靜與神秘。那種天籟般的絕塵之感，若非身臨其境，是絕對體會不到的。

　　“歲寒迎瑞雪，萬物競霜天。獨飲家鄉酒，微醺正好眠。”在這白雪飄飛的季節，整兩碟小菜，吟幾首小詩，喝幾杯家鄉老酒，靜賞北方窗外的飛雪，或隨風漫卷，或靜躺枝頭，來去從容，瀟灑自如。